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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攝影低價談起

文 / 攝影 汪正翔 攝影工作低價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平常我當然是抱怨連連,但是其實我知道這並不奇怪。我記得我當攝影編輯的時候,聯絡過幾位所謂的部落格攝影師,老實講就商業的標準,他們都拍得很好。你無法想像他們對一個美少女可以認真打光到那種程度。學藝術攝影的,嘴巴上說我們有美感,實際上那完全是兩回事。所以我常常去偷學那些沙龍攝影的招式,但是又不願意真心的學習。 很多人會跟我說,那你為什麼不認真的學一下。老實說這就像商攝的很喜歡說攝影是藝術一樣。最好的情況當然是什麼都會,但人有時選擇了一條道路就回不去了。好在攝影界的情況不如文學的疆界比較分明,所以搞藝術攝影的還可以偷一些商業的案子,而搞商業的偶而也可以成為藝術家。就謀生的情況而言,這是好事而不是壞事。 不過相比於早期的攝影家,這樣的情況也慢慢消失了。搞藝術攝影的不再能夠像前輩一樣快速的在商業的領域掌握訣竅,然後養活自己。每當我看一些老一輩的攝影師用很過時的方法拍攝美少女,這樣的感覺就特別強烈。我不確定這是由於專業分化的結果,還是由於攝影這個媒材因為科技的進步,已經不具有獨佔性,就像十九世紀輕便相機出現後,拍攝肖像的攝影工作室倒掉一大堆一樣。但不管怎麼樣,藝術攝影似乎都不該存有通吃的幻想。至少沒看過寫純文學的相信自己也可像九把刀一樣。 這並不完全由於種種現實因素的緣故,而是凡是一個媒材走到純這件事,它關心自身就遠超過關心市場,甚至關心觀眾。你不能要求一個人窮究媒材與內心的同時,還讓大家易於接受,就像你不能要求一個人努力的讓大家接受,但是同時逼近自己的內心與媒材的極限。這兩件事都說得太輕易了。更何況,這兩端並不是平等的,像彭浩翔這樣有梗卻又不艱澀的電影都被說成小眾了,你還能要求人在取悅這件事上再退讓嗎,至少我說不出口。 這只是工作嘛,好吧,所以我繼續心不甘情不願的偷學一些商攝的招式。繼續哭窮與靠腰,就算有一天我賺很多錢,我也不會改變,這就是窮人的思維,耶。

Sungseok Ahn《歷史現場》

文 / 攝影 汪正翔 寫給正在發生的攝影事件(2015年,2月) 一、阮璽,《院喜.Happiness in a Courtyard》 近年來好多人談手機攝影,市面上也出了幾本手機攝影的書籍。《院喜.Happiness in a Courtyard》是其中比較嚴肅的攝影創作。 本來攝影與器材的關係就很密切,攝影者都熟悉萊卡帶來的影響,但並不是說攝影器材一定要順手,有些攝影師也會選用一個不方便的方式,譬如用大型相機來街拍,結果反而出現了某種迷人的緊張感。因此重點並不是器材本身的流行,而是器材特性是否與創作產生關係。 然而現在所看到的手機攝影,我並不清楚為什麼一定要用手機拍攝。通常他們是一些生活的隨拍,畫面比較柔美,像是在表現手機的機動性與生活中的小確幸,然而似乎用小 DC 也辦得到。有時照片會經過精細的處理,我甚至覺得他們拍的逼近了單眼的效果。此時手機在畫質上的缺點連同特性也一併消失。即使那些照片也可能拍得極好,譬如捕捉了線條的趣味或是光影的變化,然而觀者無法了解使用手機的理由是什麼。《阮喜》也讓我有這樣的感覺。一方面,相對一般手機攝影似乎顯得更為嚴整而精細,證明了手機攝影創作可能企及的專業程度,但另一方面也讓手機的特性不免模糊。 對我而言,使用手機創作的理由不是在器械表現上,特別當手機與小 DC 的界線越來越模糊時更是如此。手機創作應該著重在社會文化上的意義。譬如它在生活之中如何被應用,它與消費產業的關聯,以及它在個人生命歷程中的位置。這才是我們期待手機攝影的理由。當然我們也可以毫無理由地使用手機拍照,然而在一個消費社會之中,當廠商從各種層面去提高產品的價值,譬如生活、譬如溝通,我總覺創作應該是一個特別的領域,所以我們也期待創作者告訴我們使用手機在手機流行之外的理由。 二、陳順築首次大型回顧展《硓「石古」山–陳順築個展》 照片在現代藝術之中往往作爲一種原初的、未精煉的、等待被處理的對象。像是陳順築的作品中,照片就像是記憶的譬喻或是借代之物。當攝影成為這樣的角色,通常它的內容就不是那麼重要,譬如照片裡面人物的面容、發生的事件。有時候甚至創作者乾脆用其它裝置蓋在照片,或是在照片的前景有一個遮蔽物,讓遠方模糊。 我發現這非常的有趣,照片過去總是引領我們前進,像是最近出版《讀.攝影》,攝影的歷史有如一個不斷深化複雜人類狀態的進程。

形式與內心作為區分階級的方式

文 / 汪正翔 在藝術喜好上我毫無疑問偏向觀念掛,每次看到抽象又艱澀的東西,我就會像捷運廣告上的讓座男女一樣興奮到爆表。但是我發現當我面對某些創作,我所不能理解的時候,我就像轉為生命感覺掛,認為自己更看重的是一種與直覺、內心與經驗相繫的東西,別人弄的是很遊戲性的形式。就像有人如果對我的東西不屑,也會表現這樣的態度,好像他們更貼近內在。 因為有好幾次這樣的經驗,讓我開始懷疑無論是觀念形式,或是內心感覺這兩套標準的對照是毫無意義的,不是說觀念或是生命作為兩個藝術取向毫無意義,然而當這種信念是相對的,這意味著它只是作為一種對抗的工具。也許在政治上或社會運動上,對抗是有階段性的意義,但是在藝術上我從來不相信階段性這件事,所以徐悲鴻說什麼寫實主義作為中國藝術的階段目標,完全不知道他在講什麼。 事實上如果進入創作的過程,最為觀念與形式的東西常常與最為直接的生命經驗不可區分,這並非意味著觀念取向與經驗取向沒有區隔,而進入藝術之中就很難不是一種觀念上的探究了。譬如很多藝術家會想要回歸純粹的生活,但事實上大多數人每天都在做這件事,所以藝術家口中的生活其實一點都不是一般意義上的生活。當然我們可以宣稱這樣的生活並不是智識或觀念可達成了,或是一般人的生活並不是真正的生活,但這裡所謂的觀念或是生活早就是一個很細微而特別的概念了。 如果是這樣為什麼我們仍然不自覺地使用這種浮動的標準來看待藝術甚至個人,我懷疑背後更深層的是一種階級的概念,譬如一般說中下階級重視生命,上階級強調觀念,東方藝術喜歡強調內在,西方藝術強調形式。這些簡易的說法其真正的核心是在於反應階級的上下,而不是文化本質的探究。就像東方文化明明難以用內心來概括,但是面對西方時,東方就會以內心或是精神來自我標榜。中產階級也未必比有錢人來的純粹,但是面對有錢人,就會自然地以為自己比較真切。這套觀念即便是面對個人也是如此,不信的話只找一個比你階級高的人,你一定就會開始覺得對方造作,然後自己比較真性情。同樣的,面對一個比自己階級低的人,又會開始覺得自己理性,然後對方很粗野。我們沒有這種感覺,只是因為暫時性的我們只面對某一位階的人。 但是位階到底是怎麼決定呢?我們是如何意識到一個人階級比自己高,一個人又比較低?也許經濟真的比想像中影像更大,但是根本的原因還是在於「在不在乎」這件事(當然這件事與經濟關係很密切)。當一

汪正翔《現象世界》

文 / 汪正翔 現象世界是汪正翔的首次攝影個展,他拍攝螢幕之中的畫面,然後輸出為照片,也拍攝照片,然後放回螢幕。 事實上攝影師從來都對於「影像」在照片之中的呈現充滿興趣,即便是紀實性格濃厚的街拍作品,也常常可以看見廣告看板,或是玻璃櫥窗的鏡射,那不純粹是一個與主體發生關係的元素,背後也隱藏了攝影師對於「影像」的興趣。而自從布希亞開始關注「擬像」,這類的作品更富於一種哲學上的意義。譬如Wolfgang或是Sherrie Lavine等人的翻拍之作。而台灣也有黃建亮拍攝新聞畫面。他們的主題不盡然相同,有些仍然現實,譬如關注電子媒體文化,有些則有後現代的精神,挑戰真實與偽作。但是他們的出發點是相同的,就是「影像」是一個很奇怪的東西。 汪正翔的創作也是由此出發,展場左邊就放置了一台螢幕,循環播放一些日常生活中螢幕出現的畫面。由於經過相機翻拍,並且透過螢幕呈現,所以那些日常中的螢幕質地發生了轉變,他們看起來與周遭的景物,似乎更為接近,而不是如肉眼所見那樣的有數位感。而細微的觀察者也許可以進一步猜想這是因為相機的一些特性所致,譬如平面化的結果,讓螢幕與周遭景物一樣失去了體積。或是動態範圍的限制,使得螢幕的光澤發生改變。甚至於邊框暗示了一種真實之物的存在,使得螢幕之中的螢幕,反而不像是螢幕,而像是一扇實景之窗。 但是這些線索對於一般人而言是不明顯的,他們必須看到右邊所擺放的一組無框的照片,才會將螢幕從日常之中抽離出來。最上面的是一個火山迸發的景觀。看起來就像國家地理雜誌所會出現的照片。但實際上那是一個螢幕的翻拍,因為照片之中卻有拍攝者的倒影,甚至螢幕上的灰塵也被拍攝進去。下面的五張照片,拍攝了一些自然現象與看似人類與動物的形體。透過這一組照片,作者暗示螢幕之中的畫面成為了一個世界,就像科學家紀錄一個異地,也會捕捉風景與生物一般。除此之外,觀看者得不到任何與現實相關的暗示,現象世界是獨立存在的。 現象世界也是轉眼消失了,因為在對面的照片,擺放一張螢幕的雜訊,然後再過去有兩張螢幕形體與介面的翻拍。這是螢幕在日常生活中真實的樣子,螢幕所構築的世界似乎又消失了。但也不完全盡然。因為他們畢竟出現了圖像的趣味。像是拍攝介面的那一張,白色的螢幕看起來像是天空。而下面的螢幕出現了一個人影的反射,但其實那是透過記憶卡轉存的結果,所以並非完全實景的反應。換句話說這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