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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成拍攝的樣子

文 / 攝影 汪正翔 我喜歡拍攝無聊的東西,這讓我從事婚禮攝影時會有些痛苦,因為我必須捕捉感人的瞬間。但這不完全是由於我個人的問題,而是在婚宴當中感情的表現方式常常都是類似的,所以參加兩三次後就會感覺疲倦。譬如拜別父母的時候,攝影師必須安排女兒凝望著父母、阿嬤必須歡喜又傷感地牽著孫女;新郎必須異常大方地跟客人打招呼;長輩必須不斷強調要生小孩;然後同學必須熱情又歡樂。這些東西並不是完全沒有感情,就算有也不是問題;問題是,為什麼這些感情都必須透過類似的動作與儀式來表現? 就我的經驗,我發覺人們並不是真的認為這些儀式有多重要,固然也有些新人是樂在其中,但也有人是毫不在意。(我便曾經把一個走紅毯的新娘踩倒,但是她卻沒有生氣。)更多時候,他們會對這一切表現出不耐,然後偷偷地說,希望趕快將這些程序跑完——好像他們「只是」覺得「應該」有這些動作與畫面。有時我甚至覺得,做為一個婚禮攝影者,我不是在旁觀別人的幸福,而是旁觀別人的痛苦。但我的疑問依然存在,為什麼要有這些「應該」與「只是」? 我知道這些動作背後有一些典故,好比過火盆或是丟扇子。即使現代婚禮已經規格化跟精簡化,這些東西仍然以一種傳統的姿態被保留下來,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又或者我們可以從功利的目的去解釋,譬如透過儀式可展現家族地位與鞏固社交網絡,又或者是出於一種抽象的「成套」觀念。就這一點來說,我看過的中產家庭比起其他階級更為明顯。我猜想是因為中產階級的人際關係不像鄉村裡的人那樣親近,也不像上流階級那樣有一種經濟與社會地位的聯繫,所以他們需要成套的儀式,讓一切顯得自然又有意義。婚宴的儀式就像成套的杯子一樣,因為整體才有了價值。 如果我們相信這些解釋,相信婚禮中的儀式是一種歷史或社會條件的產物,我們接受它們,就像接受所有進化的結果或部落的習俗一樣,認為這些是無善無惡的,是被動的。那這同時暗示了在此之外,其實有一些行為更具實質內涵,是我們可以選擇的,是主動的。但,真的是這樣嗎? (來,媽媽有什麼話對新娘說?沒有。要不要抱一下?我們家不習慣這樣。) 我想到我承接過一些旅遊攝影的案子。按理講,旅遊區的遊客是最沒有壓力的,所以他們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來表現,拍照時也應當想要自由地取景與擺pose,即便他們沒有藝術家的創意,至少也不會有一種制式化傾向。但事實卻不是這樣。人們在旅途之中,也仍然進行各種儀式